“作為一個殺手，卻選擇了自殺……你的職業操守何在？”紅衣白發的女子坐在沙坡上，手中撚著一枚精致的銀盞，抿著杯中醇香的酒釀，垂眸瞟了一眼下面蜷縮成一團的人影，語調裏滿是嘲諷。

“……”冷露沒有說話，頭埋在膝蓋裏，烏黑的發絲蓬亂地垂落在身上，掩蓋了她的氣息。

女子長袖一揮，濃霧將冷露包圍，眼前陡然出現了谷嵐的身影，他靠在石桌上，輕輕咳了幾聲，血沿著他的嘴角溢出。“他為了救你，已經身負重傷，一身的修為也消耗殆盡，而你卻像是一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這裏。果然也是只有殺手才能做出來的事。”

“……”冷露咬了咬嘴唇，仰頭看著沙坡上的人，眸中滿是不屑，“沒有誰天生就是殺手！殺手也並非無情！既然有心，怎會無情。”瞥了一眼上面的人，扭過頭去，“像你這樣優越的條件，怎麽會懂得我們這些人的苦楚。”

執杯的手頓了一下，仰頭飲盡杯中的酒，聲音略有些沙啞，“是嗎？”

被她那輕飄飄的兩個字猛地擊了一下，冷露看了她一眼，垂下頭去，“你是誰？怎麽也會到這裏來？”

“一個不要命的笨蛋求我來救一個人。”女子收起了酒杯，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到了冷露身邊，伸手卡住她的下巴，“你看著我的眼睛，告訴我，你真的想死嗎？”

冷露的眼神兒恍惚了一下，聲音僵硬，眼眶中卻有淚水溢出，“爹娘死了，是被我殺死了，我……”

“閉嘴！我只問你，你想死嗎？想還是不想。”止住冷露的話，女子擰著眉，眼神兒冷峻，卡著冷露下巴的手也緊了緊。

“我……”冷露呆滯地看著女子的眼睛，許久慢慢閉上眼睛，搖了搖頭，“不想。”她不想死，只是已經沒有臉面再活下去，她想要為爹娘，為阿棄報仇，可是面對強大的對手，卻是無能為力，或者說……下不去手。

下巴上的力度瞬間松了。胸口一陣抽痛，女子修長的手指探進了冷露的胸口，將那顆跳動著的滾燙的心取了出來，聲音卻還是一樣的輕快，好像自己手裏握著的不過是一枚點心，“沒有了心，就不會痛了，”女子站起身來，拍了拍手，轉身走向那無盡的黃沙中，“就跟我回去。”

冷露跪在地上，看著前面的身影，握緊了拳頭，腿像是嵌在地上一般動彈不得。

“跟上來。”女子沒有回頭，聲音卻牽引著她的心，手捂著胸口的位置，卻是空蕩蕩一片，心已經取出來了，再也感覺不到痛了，踉蹌著站起身來，望著前面紅衣翻飛的身影，趕了上去。

房間裏的濃霧一散去，女子就被沖過來的點點撲了個滿懷，伸手捧住他的臉，卻有濡濕感。彎腰看著伏在自己身上，怎麽也不起來的點點，聲音溫柔，“好了，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，不哭了，再哭下去就成小花貓了啊。”

點點從女子身上起來，抽泣著抹了抹眼睛，“曼珠沙華謝了，我還聞到了血腥味兒，以為……以為你受傷了……嗚嗚……婆婆，你不要嚇我。”淚眼朦朧地上下看了看女子，確定她當真沒有受傷後，咧著嘴笑起來。

伸手捏了捏點點的臉，寵溺地笑了笑，“一會兒哭一會兒笑，你是傻了還是瘋了？嗯？”

掙開女子的手，手捧著她的臉，抵著她的額頭，委屈地央求著，“婆婆，下次不這麽做了好不好，點點害怕。”

“嗯，下次不這樣了。”女子望著點點明亮清澈的眼睛，點了點頭，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，手搭在冷露的手腕兒上，脈搏雖然依舊薄弱，卻也是有了跳動的節奏。點點抱著女子的胳膊怎麽也不肯放手。

看著掛在自己胳膊上的點點，女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，彎腰將他抱在懷裏，走出了房門。點點伏在女子的肩頭，嗅著她身上的曼珠沙華的香氣，安恬地閉上了眼睛。

打開房門，看著盤膝坐在門口療傷的谷嵐，跨出了房門。察覺到氣息的身邊氣息的變化，谷嵐收了手，站起身來，眸中有絲焦急之色，“冷姑娘她……”

“已經無礙了。你自己的傷也很重，三個月內莫要妄動真氣，不可強行運功，否則，怕是有生命之危。”看著谷嵐蒼白的臉，女子囑咐道，手指一擡，在他的眉心點了一下，一點白光之後，收回了手。

“婆婆……”懷裏的孩子唔了一聲，摟著女子的手緊了緊，帶著撒嬌的味道。

女子輕輕一笑，擡手拍了拍他的背，“好了好了，我們這就回去了……”說著錯過谷嵐的身子，走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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